虞酒不自在的向等在车边的几人走去,宋迟下意识看了过去,然后呼吸便是一窒。恰到好处的开叉让虞酒一双长腿若隐若现,几缕发丝垂落在耳边,竟有几分风姿绰约的味道。而冯敏成眼里陡然迸发出来的光,让宋迟生平第一次,后悔了自己的决定。“都到了就走吧。”宋迟挡在虞酒身前说道。...
虞酒不自在的向等在车边的几人走去,宋迟下意识看了过去,然后呼吸便是一窒。
恰到好处的开叉让虞酒一双长腿若隐若现,几缕发丝垂落在耳边,竟有几分风姿绰约的味道。
而冯敏成眼里陡然迸发出来的光,让宋迟生平第一次,后悔了自己的决定。
“都到了就走吧。”宋迟挡在虞酒身前说道。
九重山。
山路崎岖,半个山头都是灿烂的红色。
虞酒穿着从未穿过的高跟鞋,简直如同在受酷刑一般。
她抬头,却见宋迟跟冯敏茹走在前面,脸上是在她面前从未有过的愉悦笑意。
虞酒黯然了眼,强撑着跟在了后面。
冯敏茹却是在说三年前的事:“被绑架时我以为必死无疑了,少帅救下我时,我就想,以后有机会,我一定会报答你的。”
宋迟挑了挑眉,心里有了几分猜测。
这些年虞酒做的任务,但凡得民心的,都堆在他头上。
听着冯敏茹话里话外的情意,宋迟突然笑了:“冯小姐,冯大帅就你这么一个独女,想来是不会同意做妾室的。”
冯敏茹一下便禁了声,看着宋迟俊逸的脸,心里绞做了一团。
宋迟没再说什么,往后扫了一眼,本想看看虞酒穿着高跟鞋的狼狈,却见冯敏成殷勤的跟在了她身边。
宋迟脸色一沉,又开始心烦。
到了山顶,天色渐黑,虞酒看着城下的万家灯火,神色恍惚。
宋迟走过去,装作不在意的问:“在想什么?”
虞酒看了他一眼,低声道:“我在想,敌寇虎视眈眈,不知道这样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。”
宋迟听到这话,陡然脸色一僵。
他永远厌恶虞酒这副忧国忧民的模样,在她心里,家国天下,永远都是重于他的。
而虞酒明明是自己不喜欢的女人,一旦打上你的标记,久而久之,突然就不愿意放手了。
他还想说些什么,山下远处一声巨响打碎了话语。
火光在黑夜中冲天而起,正是城外军营。
虞酒看着那地方,顿时脸色煞白。
她猛然踉跄了一下,宋迟下意识扶住了她,却感到她通体冰凉,就连声音都没了往日的冷静:“大帅……大帅说今天去巡营!”
宋迟心猛然一跳,下一秒,虞酒的手臂从他手中抽走。
他只看到,虞酒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,疯了一般往山下冲。
虞酒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山,脚上的伤,喉间如撕裂般的火烧,全然被她抛之脑后,她眼里只有越来越近的城门。
就在她刚跑进城门口的那一瞬,大帅身边的警卫红着眼冲了过来:“凌小姐,大帅遇刺身亡了!”
第六章 媳妇酒
虞酒猛地停下了脚步,心底的寒意止不住的上涌。
副官的话,百姓们同样听到了,眼看着城内便乱了起来。
这时,一声带着硝烟的巨响响起!
后面跟上来的宋迟眼神凌厉的看着被吓到的人群,大声喊道:“我是大帅之子宋迟,大家不要慌,大帅府不会倒下!”
话无异于一记定心丸,百姓们渐渐平静下来,宋迟这才拉着虞酒往大帅府赶去。
到了帅府,还未进门,就听到哀哀的哭声。
虞酒的心更加沉到了谷底。
裴夫人见儿子回来,迷茫和慌乱终于有了依靠,她拉着宋迟的手:“阿珏,你爹要是……可如何是好?”
宋迟伸手揽住裴夫人的肩,眉头紧锁的看向紧闭的房门。
这时,一边苍白着脸的虞酒突然开口:“大帅说过,一旦他出了什么事,帅府印信尽皆由你继承。”
宋迟心中一紧,看向虞酒,她面色惨白,却眉眼坚毅。
她看着他的眼睛,问道:“宋迟,满城人民的信念,整个卞城的重担,你现在感受到了吗?”
宋迟的薄唇猛然一抿,心头一瞬沉甸甸的。
这时,紧闭的房门被拉开,医生探出头来:“夫人,大帅让您和少帅还有凌小姐进来。”
宋迟不知道为何,下意识的拉起虞酒的手。
他这才发现,看似冷静的她,浑身冰凉,连手都在颤抖。
房间内的血腥味刺鼻,裴青阳半躺在床上,血迹几乎晕染了整片胸膛。
裴夫人捂着嘴发出一声嚎啕。
虞酒颤声开口:“大帅,您还好吗?”
她出口才发觉,自己的声音,竟然一片空洞。
裴青阳虚弱的招了招手让两人向前:“我知道有很多人惦记着我的命,只是没想到叛徒竟然出在身边。”
他眼里闪过厉色,引起了一阵咳嗽。
裴夫人赶紧扶住他,用帕子慌乱去擦去他嘴角溢出的鲜红。
裴青阳目光落在宋迟身上:“明天,你们就正式结婚,死前,老子怎么也要喝上一杯媳妇酒的。”
宋迟放在身侧的手攥紧,最终缓缓地点了下头。
裴青阳笑了笑,对虞酒说道:“这混球我就交给你了,卞城的百姓,我也交给你了。”
这仿若临终遗言的话语,终究是让虞酒红了眼眶。
裴夫人拉着丈夫的衣角,满眼哀戚与绝望。
医生拿着配好的药走了过来,裴青阳挥了挥手:“你们两出去吧。”
门外走廊。
两人相对而立,一时无言。
宋迟目光移开,突然发现虞酒身后带血的脚印。
他往她脚下看去,果然见到血迹斑斑的双脚,虞酒顺着他的目光,这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。
宋迟心中复杂的情绪翻涌,终是顺着心意开口:“我来给你包扎。”
天边泛起了白。
大帅府里红绸一片,喜气洋洋。
下人将红绸带放在两人手里。
看着红绸那一端的男人,虞酒心里有过一瞬间的慌乱,一时间,竟生出了一种在梦中的虚幻感。
前厅里。
虽然是临时办起来的婚礼,该来的人却也还是来了。
裴青阳看着携手而来的两人,脸上闪过一丝欣慰。
然后当着众人的面,将腰间的左轮拍在了桌上:“宋迟,你过来。”
众人神色一凛,心知裴青阳这是要当着众人的面交权了。
宋迟握紧手中的红绸,缓步走到裴青阳身前。
看着长身玉立的儿子,裴青阳眼里没了严厉,反而有些慈爱。
“从今天开始,你便是卞城的大帅,望你时刻谨记,肩上的担子和责任。”
宋迟直直的看着裴青阳的脸,眼底终于闪过一丝哀色,他将红绸在手上挽了一圈,而后缓慢又坚定的半跪在地上。
裴青阳嘴角带笑,将手边的左轮拿起,放在了他手里。
“阿珏,爸爸相信你,还有,好好对她。”裴青阳倾身,以极轻的声音在宋迟耳边说道。
宋迟心里猛的一震,郑重的接过了那沉甸甸的左轮。
司仪的唱和声响彻大厅。
“一拜天地!”
“二拜高堂!”
“夫妻对拜!”
虞酒跟着司仪的话语声转身,对上了宋迟的眼,神色有些恍惚。
宋迟,从今天起,便是她的丈夫了。
三拜之后,裴大帅大笑一声,叫了句:“拿酒来!”
虞酒接过小厮递来的酒杯,跪着送到大帅面前。
“爸,儿媳祝愿您福寿永康。”
裴青阳接过她手里的酒,拉着虞酒的手,眼神慈爱无比:“孩子,从前和往后,都辛苦你了。”
虞酒鼻尖泛起了酸意,强忍的泪水又一次上涌。
裴青阳欣慰笑了,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。
他终是喝过了这杯媳妇酒。
酒杯滑落,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时间仿佛在此定格。
“大帅!”
“爹!”
这个半生叱咤风云的男人,就这么倒在了儿子的婚礼之上。
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。
裴夫人哭的撕心裂肺,站在周围的一群大男人,也红了眼眶。
依譁一片哭声里,虞酒脸色平静的几乎麻木,只有眼眶不断落下泪来。
她还握着裴青阳的手,那尚带余温的手几乎让她觉得这是一场梦。
模糊的泪眼中,她看见了她自己。
七岁,外婆病了,她求遍了整个街,只有裴家开了门,最后还是副官的大帅带着她去找了大夫。
十岁,她和宋迟出门看烟火,被落在外头,自己后半夜才走回家,大帅给了宋迟一巴掌。
十二岁,她说不想学女红厨艺,大帅大笑亲自教她射击,带着她巡视军营。
十四岁,她在学堂上得了满分,大帅哈哈大笑喝了场大酒。
十六岁,她退了学,执意回来照顾受了重伤的大帅,大帅叹息一声无可奈何的许了。
十九岁,她嫁给了宋迟,大帅喝了她敬的最后一杯酒。
抚养她长大,比父亲陪伴的时间更久的大帅,没了。
“爸……”
她无声的又叫了一声。
虞酒泪流满面,只觉得心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,空荡荡透着风。
宋迟也红了眼,心里闷得难受。
那个一直压着他,骂他冷血的老头子真的死了……
他下意识往虞酒看去,却在触及到她满脸的泪水时,猛然一怔。
这是他见到虞酒第二次流泪。
上一次,还是她八岁那年。
时隔十年,宋迟再次看到了虞酒的眼泪,一点一滴,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。
他的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,终究是找不到理由去安抚她,只能转身走出去,安排父亲的丧事。
大帅府的红绸仅挂了半日便换做了缟素。
陆续有人来吊唁,虞酒跪在灵枢旁,面前的火盆,丝毫暖不了她的心。
宋迟作为大帅的继任者,站在府门口接待。
只是,权利交替总是伴着血和硝烟的。
大帅府的下一位吊唁的客人是带着兵来的。
中将石鹏神情狠厉的叫嚣:“大帅府已经被我的人围起来了,宋迟,你现在交出帅印,看在你曾经叫我一声叔叔的份上,我就饶你一条命。”
宋迟勾了勾唇,冷冷的说道:“你也配让我叫你叔叔?”
石鹏顿时脸色铁青,大手一挥:“动手,攻下大帅府!”
士兵一涌而上,但大帅府外的各个角落,涌出了更多的人手,反扑而去。
虞酒见此情形,诧异的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,原来他早就料到现在这个场面。
石鹏没料到这招,被打的手忙脚乱,当即喝道:“其他人先不管,杀了宋迟!”
一片厮杀声中,虞酒一直护在宋迟左右。
但她惊讶的发现,宋迟在多人的包围中,游刃有余。
这样的宋迟,是她从没见过的。
她心中颇为震惊,就在这时,她却看到,宋迟右侧的警卫突然将武器对准了宋迟!
虞酒无暇顾及其他,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,便义无反顾的朝着宋迟扑去。
她只有一个念头,宋迟绝不能出事!
宋迟已然杀红了眼,这时,身旁传来一个虞酒急切的声音:“让开!”
紧接着,便是一声“嘭”响。
宋迟转身,便见虞酒软软倒了下去。
鲜血,从背后浸染了她素白的孝服。
第八章 你心里的我
虞酒再次醒来的时候,宋迟正坐在床边,正拿着湿毛巾擦着脸上干涸的血迹。
虞酒顾不上自己的伤,连忙问道:“你伤到哪里了?严不严重?”
宋迟将毛巾往身旁的水盆里一丢,淡淡道:“无碍,都是别人的。”
虞酒放下心来,却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说。
沉默间,想到如今两人已经是夫妻,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不自在。
宋迟打破了这份寂静,他直直的盯着虞酒开口问道:“我父亲亡故之时,你和裴家的恩情,就已烟消云散,为什么还要救我?”
虞酒,对你来说,裴家到底是什么,我在你心里,又是什么?
宋迟唇角绷直,幽深的黑眸就这么看着虞酒,等着她的回答。
虞酒靠在床头,眉头轻蹙着,有些心慌意乱。
此时此刻,宋迟的瞳孔里,完完整整倒映出她的影子。
她垂下了眼,声音很轻,也很清晰:“你是他的继承人,也是唯一能给卞城安定的人。”
宋迟脸上顿时爬上了寒霜,连身上的气势都变得冰冷起来。
他忽然站起了身,椅子在他身后发出‘刺啦’的一声。
虞酒耳边传来他冰冷到极致的声音:“的确,你这条命是裴家的。从今以后,生是裴家的人,死时裴家的鬼。”
说完,宋迟转身走了出去,‘砰’的一声摔上了门。
房里恢复了寂静,虞酒这才抬头,看着那扇门,放在被子上的手默默攥紧。
虞酒的伤养了半个月。
这么多年来,受伤的这几日,倒是她最轻松的时间。
伤好得差不多,她就到前院处理事务。
一路上,天空突然飘起了雪。
她这才恍然意识到,冬天来了。
之前裴大帅的副官见到她,一脸难色:“凌小姐,少帅上任以来,就不理政务,书桌上的电报都堆成山了。”
虞酒心中一顿:“他人呢?”
那副官顿了顿,只说:“这个,我不是很清楚。”
虞酒没再说什么,先去处理堆积的政务,她倒也不觉得累,只是胸口时不时的隐隐作痛。
忍一下,也就过去了。
等虞酒抬起头来的时候,已经过了正午的时间了。
她看了看面前薄薄的一叠政务,喊来小厮道:“去问问,少帅现在在哪里,请他回来一趟。”
剩下文件都需要大帅印信,她无权处理。
小厮领命而去,回来后却支支吾吾的:“凌小姐,少帅今日,跟冯小姐出去了。”
虞酒本来揉着太阳穴的手顿时停了下来,心底泛起又酸又胀的情绪。
不知道过了几分钟,还是十几分钟,虞酒起身走了出去。
终究,还是意难平,骗不了自己的。
雪色正好。
宋迟和冯敏茹坐在聚德楼的包厢里,面前是一桌精致的饭菜。
冯敏茹笑着道:“我们明天便动身回家,特来跟裴大帅辞行。”
宋迟意有所指的说道:“邀请我的是你哥哥,怎么来了之后却只有你一人?”
冯敏茹亲自给宋迟倒上了酒,颇有几分坦荡:“这事是我的主意,我就想走之前,跟大帅单独相处一次。”
宋迟不置可否:“冯小姐是不是忘了,几天前我才成了亲。”
冯敏茹不躲不避的说:“我只是觉得少帅的妻子不该是那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。”
宋迟眼神幽深,酒杯在指尖转动,却没有答话。
而站在门外的虞酒,紧咬着下唇,眼里是深深的失落。
就在她准备悄悄离开时,里面传来宋迟冷冷的声音:“你在酒里放了什么!”
紧接着,门便从里面被拉开。
四目相对,在宋迟诧异的目光中,虞酒苍白的脸上爬上了点点红晕,还有几分莫名的羞耻感。
宋迟停了一瞬,拉起她的手就走。
被拉着的虞酒,只觉得他的掌心,犹如火烧般灼热。
回到帅府宋迟的房间,房门“嘭”的一声被关上。
“你……”虞酒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,宋迟炙热的唇便落了下来。
第九章 等我回来
冯敏茹站在房间,脸色阴沉。
她怎么也没想到,虞酒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包间门口。
这时,她的贴身丫鬟急切的拿着一瓶酒跑来:“小姐,您准备的酒被换掉了!”
冯敏茹脸色陡然大变。
如果酒没有问题,那宋迟到底怎么回事?
一夜过去,虞酒从昏睡中醒来,身边的温度早已冷却。
她撑着身子起来,身下不适的感觉让她蹙起了眉,昨夜的情景缓缓浮现在脑海中,不自觉脸上就爬上了点点红晕。
她收拾好自己,悄悄回了自己房间。
左右走了几圈,难言的心情却无法纾解。
到了晚饭,虞酒照例要去陪裴夫人吃饭。
踏入院子,却看到宋迟站在门口,神色淡淡的看着她。
虞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迟,措不及防下几乎是立马就生了落荒而逃的心思。
宋迟却不像从前对她视若无睹,反而率先出声:“过来吃饭。”
宋迟说完这话之后转身就走,虞酒只能磨磨蹭蹭的跟上。
进了餐厅,虞酒在裴夫人身边落座,宋迟就在她对面坐下。
虞酒局促的坐下,偷偷的看了宋迟一眼,却见他神色如常,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。
虞酒心里有些闷,吃到嘴里的食物也没了滋味。
裴夫人瞟了两人几眼,突然开口:“你们已经是夫妻,从今天起就搬到一起住,早点为裴家开枝散叶。”
虞酒手上一顿,看着碗里的饭不作声,却也知道,下一刻听到的必将是宋迟的拒绝。
昨夜不过是意外,宋迟厌恶她还来不及……
“妈,我知道了。”宋迟声音轻淡,却答应得干脆。
虞酒不可置信的看向宋迟,却只能看见他淡漠的眉眼。
裴夫人心满意足的回了佛堂,诺大餐厅只剩宋迟和虞酒两人。
好半晌,虞酒放下碗筷,低低说道:“我就住我那个院子也挺好的。”
宋迟挑眉,看着虞酒头顶的发旋,说:“冯家兄妹已经回湘城了。”
虞酒一怔,被他的话带着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,下意识就说:“冯小姐的事不用告诉我。”
这句话说出口,她一下红了耳朵。
宋迟也是一怔,随即若有所思的开口:“你现在是我夫人,这些事情自然得告诉你。”
这话一说,虞酒整个人都愣住了,耳尖的红弥漫到了脸颊。
她结结巴巴的说了句:“我吃完了。”
便站起来几乎同手同脚的离开了。
宋迟看着那几乎逃跑一般的背影,嘴角不经意勾起。
虞酒的东西并不多,稍微收拾了一下,便住进了宋迟的院子里。
深夜,虞酒手脚僵直的躺在宋迟身边,连呼吸都小心翼翼,直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,这才慢慢放松下来。
在虞酒睡过去后,宋迟睁开了眼。
他翻了个身,专注的看着虞酒的睡颜,眼里透出一丝笑意。
将她身上的被子拉高,他抱住她睡了过去。
时间如白驹过隙。
在战火纷飞的日子里,哪怕一天平静,都十分难得。
十二月初三,敌寇入侵,炮火声再次响起。
湘城,弹尽粮绝,送来求援信。
所有人一致通过增援决定,唇亡齿寒的道理,没人不懂。
宋迟一锤定音:“传令下去,大军整装,明日出发。”
虞酒后知后觉的想起,宋迟如今是卞城大帅,是要亲自上阵的。
虞酒心下突突的跳了起来,心里乱成了一团。
她回到后院,在房里来回踱步,心里第一次有些害怕。
日头西移,门外有脚步声逐渐靠近,宋迟一身戎装而来。
虞酒看着他,张口便是:“我替你去。”
宋迟笑了,他将帅印交给她,目光灼灼:“你在家等我凯旋,等我回来,我便与你把话说明白。”
第十章 纵死,不退
宋迟取下手套,在虞酒诧异的目光中,轻轻揉了揉她的头。
“等我回来。”
宋迟走之后,虞酒撑起了大帅府的一应事物,每天都会去裴夫人那里用餐。
只是,这之后虞酒没收到过任何宋迟的信件。
夜深人静的时候,她在想,那人走之前,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谁也没想到,这一战会持续如此之久,转眼间便开了春。
虞酒没能等到宋迟的凯旋而归,却等来了敌军轰在卞城外的重响。
卞城的平静,瞬间被撕裂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。
宋迟走时,带了七万人,留下不足三万人镇守。
谁也没想到,湘城未破,敌人却从侧面绕着圈杀了过来。
城内一片兵荒马乱。
城门口。
“少夫人,哨兵来报,敌军超过八万人!”守城的将领汇报道,脸上一片死灰。
虞酒看着周围的将领,每个人的眼里都是绝望。
她沉默了一会儿,缓缓开口:“现在才炸响了一颗,便炸没了你们的士气吗?”
虞酒起身,环视一周:“我只知道,国家兴亡,匹夫有责。”
“在我们身后,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。如果我们投降了,他们会怎样?你的父母,你的妻儿,都会遭受比死还可怕的屈辱。”
虞酒脸色一肃,声量加大:“一个城的投降不算什么,可一个又一个的城投降,投降的就是整个国家!
“死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在我死后,仍不能打退仇敌,保护山河。”
她一字一句,燃起了将领们眼中寂灭的火光。
虞酒遥遥望了湘城的方向一眼,深吸一口气,大声喊道:我是虞酒,大帅宋迟之妻,将与卞城留守两万六千位将士,守住卞城城门,纵死,不退!”
整装待发的裴家军,同样发出了令人心惊的吼声:“纵死,不退!”
“纵死,不退!”
卞城经历雨打风吹的城墙,染上了热忱的鲜血。
所有人都在害怕,那道城门,什么时候会被从外面打开。
所有人都在祈祷,虞酒能胜,裴家军能胜。
每一刻,都有伤亡。
死守近半月,城门上,虞酒眼中布满血丝。
敌军绵延不绝,城内却几乎没有了弹药。
虞酒望着湘城的方向,心中苦笑:宋迟,我应是等不到你了。
事已至此,唯有死战。
她拿起放在桌上的左轮,转身走下城墙。
却见城门处聚集了数不清的人,她一怔。
领头的那人说:“凌小姐,我等七千三百六十二人,请求以身报国。”
虞酒沉默了,就算加上这七千人,也是强弩之末。
可谁又能退?
又撑了快一日,她记不清自己换了几次子弹,更记不起自己挥动了多少次手臂。
数不清的伤痕出现在她身上。
就在这时,塔台突然传出一声如悲歌痛饮的嚎啕:“大帅已从湘城赶回了!援军到了!”
虞酒猛然瞪大眼睛。
就这一声,给剩下不足五千人极大的信心!
马蹄阵阵,新的号角被吹响。
虞酒往城外看去,“裴”字大旗从后方撕裂了敌方军队。
宋迟冲在前线,好似心有所感,抬头向她看来。
一人城上,一人城下。
四目相对间,虞酒突然鼻尖一酸。
她朝宋迟笑了起来,但下一刻,那笑凝滞了。
从敌营中一声枪响,一颗子弹带着巨力从她胸膛贯穿而出。
虞酒缓缓地低下头,只见自己胸前绽开了一朵血色的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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